雨山

我不是药神

    精彩的一部年中片,心潮澎湃到想为每个人写个小记。
     “大哥,吃个橘子吧”
      大哥,吃个橘子吧,一个黄澄澄的橘子稳稳落在杂物桌上,入眼是一张瘦削的脸,却带着不合乎身份的谄媚,这是老吕。他笑的卑微,上嘴唇使劲向上贴,连带着鼻翼也张动,漏出一排上牙,下颚却劲劲的收,以极不自然的笑诠释着他的阶层。
      他为了希望生,妻子怀胎5月时查出病,本来不愿拖累家人,但当看到刚出生的儿子的脸时,放弃了自杀,那是一张多美的脸啊,初生的阳光在孩子的脸上安静又温柔,这是生的宝贵,所以他铤而走险,去找走私贩子,去推销,去求人,去谄媚的笑,去守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想,“要是他结婚早,我还能做爷爷呢”。他好像看到了光。
       老吕最终还是死了,病进了急变期,等于踏入了鬼门关,妻子没放弃他,对百分之三十的存活率说“我们做”,看哪,大难时,同林鸟也不会各自飞。可他放弃了自己,临死前,他看了看床边陪护的妻儿,睡得那般沉,那般香,那是曾给他希望的光,是他在苟且之时的希望,可他是顶天的男人,他怎么能拖累了这个家,于是他自己逆着光走进了黑暗的沼泽。
        电影中印象最深的是他的清创,那一声声从嘶哄到呻吟到呜咽。窗外的光穿过门照在了病房外,阴影笼罩了他的妻,脸上哀而漠。
     
       马路牙子与黄毛
       嘴吐不出半个字,令人皱眉的黄头毛,咬紧的牙关。黄毛内心是单纯又透彻的,他抢了药,还晓得回来捡起掉出的药瓶。他早看出来眼前勇哥的面目,所以打斗地主时说起“不打你会跑”的话,所以在敬酒是憋不出那些个敬词,所以在最后程勇翻脸时第一个接受事实,将玻璃瓶掼得粉碎,将血与玻璃碴子一起飞溅。
        可黄毛只想活命,他有什么罪?后来勇哥真成了勇哥,真从那个不可一世的走私商成了悬壶济世的救世主,于是黄毛变了态度,他会在夕阳下的湖边对程勇敞开心扉,会在其屁股后边黄狗似的闹。湖边的最后一个镜头,是他小心翼翼的走在马路边子上那条窄窄的砖块,左一摇右一晃,一边用手扶着身边的程勇。就像真正的孩子与真正的父亲,就像一个属于他的年龄的孩子,那是他的小心藏匿的快乐,是他极具攻击力的外表下稚嫩的一面。
       他也死了,死得惨烈而痛快,死在他变成寸头的时候,死在他订了车票回家的时候,死在他看到光的时候,死在一个不该死的年龄里。从黄毛刚看到警察时我便预感到了他的下场,横尸街头,当场死亡,好在入殓火化为他洗去了血污,让他干干净净的走得体面。可惜的是,那张车票啊,那个车位啊,没人坐了。
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 “脱!脱!脱!”
      思慧是唯一一个没患病的参与者,她的原因很简单,孩子。她的情况也简单,女人,长相好,身材也不错,来钱最快的路子无非是那些脏东西。她是为了救孩子的,所以她在舞台上卖弄风骚,在台下温柔谦卑。但试问那个为人母愿背上这样一种职业的枷锁?
      后来即便有了钱,也在经理的一声令下去跳舞,去从好不容易的观客又变成戏台上的猴子,程勇替她撑腰,于是刚刚吆五喝六的经理可笑的上了台,而在台下的起哄声中,思慧叫的最响亮,“脱!脱!脱!”,一个女人将受过的屈辱吐出,酒吧的灯光忽明忽灭,在她蓄满眼泪的眸子里,是曾经的自己。
       后头的戏份也很有趣,程勇自以为对她有恩,摆出一副谁都明白的架势,她呢,娴熟而冷漠的操起了老本行,若不是那个孩子,若不是程勇一时的无地自容,她这样屈辱的灵魂无非又被浇上一盆墨。
       唉,女本如水,为母则刚。
     
       我不是药神
       有太多关于程勇的话了,而我选了电影的片名:我不是药神。
       程勇的确不是药神,影片前半段他打着济世救人的旗号牟取暴利,在God bless you 心安理得,说是药神却做着为人不齿的勾当;后半段他以一瓶亏损一千五的价格与死亡交易,从死神的镰刀下抢人命,却对前来的警察说自己是商人,是利己主义者,是斤斤计较的小人,他做成了药神,却矢口否认。从头至尾,他都不是药神 。
       他一夜暴富,所以猪油蒙了心,灰溜溜跑出来,抛弃那些人命。是老吕的死,唤醒了他,唤醒了他心中不愿回顾的种种,唤醒了他药神的一面。
      里面一句英语翻译很有趣,是张长林称赞他有道义的时候,翻译是“Robin Hood”,罗宾汉,英国民间传说中的英雄人物,劫富济贫,盗亦有道。私以为这句话挺有意思,嘿,你这药贩子,也有被夸罗宾汉的时候。
   
      一些细节
     印象很深的是数钱的时候,有崭新的一百块,有整齐的五十块,有五块,甚至有用菜市场买菜的塑料袋包着的一块,沉甸甸的。这是穷人的钱,是从牙缝中,从小卖部中,从存钱罐中,从一根根粗糙带茧的手指头中,从太阳下的汗那来的。还有一个镜头是程勇出门时的那些面孔,有年迈的老人,有面露疲态的中年人,有面容姣好的少女。这些是本运行在正常轨迹中的普通人,是孙儿绕膝头,笑纹上眉梢的老妪;是饭菜香满房,孩子满地跑的而立;是情书雪花飞,小鹿心中撞的豆蔻——全让病给带走了,丁儿点也不剩。到还是留下来一些,比如像蝗虫啃过后的瘦削,如涂上干泥巴的蜡黄,又或是,绝望而漠然的双眼。

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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